柃歌

夜漫为暮,日凝为朝。
您安
杂食三流写手,目前主更clx同人
吃的大多是南极圈(
不定期给基友/朋友写小原创
文风野马脱缰不明不白,自己都不太懂
有糖有刀,可能主写clx
您的喜爱是我的动力(鞠躬)
(头像是我的神仙子爻师兄写的)

【武华】春秋.叁

。是的又是我在作死
。恕在下直言我是真想看这俩一起别扭
。前情回顾可自翻12
。预计共九篇,看我肝力吧……

3
在华山休养了几日,陆蕴养好了胳膊养松了骨头,再拎起剑时竟有种陌生的感觉,因为两派关系问题一直委屈自己挤在陆蕴院中的陈春秋同他比划了两招,也明白师姐为什么着急让他下山历练。
陆蕴看着陈春秋含了一丝无奈的眼睛,心虚地低了低头。
“刚刚你出剑慢了,”陈春秋召剑回身后剑匣,活动了下手腕:“别走神。”
陆蕴支吾一声,脑海里浮现的是陈春秋刚刚行云流水的剑招还有那专注认真的神情,心里懊恼不已。
“我这是怎么了?老想他干嘛!”陆蕴想,略郁闷地摇头,试图把脑中那抹白赶走,好容易镇定了点,一抬头却又看进陈春秋深邃的眼里,点点碎光点染其间,像是一片小小的星空,诱人沉沦。
陆蕴耳根发烫,慌忙避开眼睛,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冲去了不远的师姐家。
师姐正在庭院里打了水细细地擦着剑,听见陆蕴杂乱的脚步声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这种情况她这两日见得多了,问他怎么回事也不说,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什么话也挤不出来,她便索性不再管。但看陆蕴这个状态,要不是知道陈春秋是什么人,师姐真得以为他对她小师弟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手好了?方才听你是在和老春切磋吧。”师姐抬剑眯眼左右看了看,确认剑刃清亮,满意地放下了布子。
陆蕴搓搓耳朵,笑着应了一声,径自坐在师姐对面的凳子上,熟练地给她换了杯热茶,袅袅白气缓缓浮在空中又缓缓散去。
师姐收剑,将杯中茶一口饮尽,手搭在石桌上语重心长道:“明日下山,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为上。你性子向来温和,我希望你能分清好赖,要是再被什么人骗了去,我非得打折你的腿,记住了没有?”
陆蕴默然,他见别的同门出门前师兄师姐都是各种关切各种嘘寒问暖,而他家这位神仙呢,却在说要打断他腿,两厢一番比较,陆蕴牙根酸疼酸疼的。虽然明知师姐不可能说什么像样的话,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离开师姐,怎么想还是希望她能说两句好的哄哄他,哪怕一句路上小心也算。
他瞪着眼和师姐对视好一阵,师姐最受不了陆蕴这幅委委屈屈的样子,偏生迟钝的要死,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以为他胳膊又疼了,便在身上东摸西摸找出了一个青白小瓶,塞他手里:“胳膊疼就抹点这个,你岳师兄给的,我试过,挺好用。先暂时借你,你省着点用我就剩这些了,等你回来我可还是要讨的啊。”
陆蕴缓缓磨牙。
然后拎起剑转身往外走,一刻也不停。
“……这孩子脾气怎么还越来越大了呢,小时候多听话啊,还聪明。”师姐拿着擦剑的软布,望着陆蕴背影一脸唏嘘,摇头感叹时光荏苒岁月无情,带走了那个懵懂的小屁娃,反丢给她这个又傻又呆还经常莫名其妙的师弟,真真是赔钱极了。
陆蕴若是听见,肯定要气到七窍生烟。
第二日一大早陆蕴便起身收拾好东西,准备和陈春秋趁天未亮全下山,以防带他撞上上早课的弟子。
两人鬼鬼祟祟溜出山门,陆蕴中途回头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松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陈春秋在一边静静等着,直到隐约听到脚步声,才出声叫他。陆蕴连忙扯了他东躲西躲,待巡逻弟子走过后方长出了一口气。
“担心你师姐?”
陆蕴未出完的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呛得咳了好几声,再扭头看陈春秋,他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刚刚跑了老半天仿佛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陆蕴选择沉默。
陈春秋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见他红着脸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却突然想戏弄戏弄他。于是风轻云淡道:“哦。”
陆蕴惊恐地看他:“你哦什么?”
陈春秋面无表情:“你师姐白疼你了。”
陆蕴:“你瞎猜!我也很担心……”
意识到自己受了一记激将法,陆蕴闭紧嘴巴警惕地看着陈春秋,红着脸退了一步。
陈春秋觉得陆蕴可能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玩的人,见他窘迫的样子,眼角情不自禁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故作漫不经心道:“光说,谁知道呢。”
陆蕴捂嘴,生怕再被陈春秋激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陈春秋朝他逼近了一步,陆蕴于是捂嘴往后又退了一步,同时意识到这个仙人一样的道长骨子里蔫坏,偏偏长得又那么道貌岸然,再加上平时总是面瘫让人难以心生防备,像这样突如其来的玩笑简直防不胜防,这相处的几天里他都不知道被唬了几次了。
陈春秋顿了一下,道:“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再退了。”
陆蕴脑子轰地炸成了一团浆糊,他红着脸搞不明白陈春秋这是搞的哪出,但看他一副要再迈一步的样子,只好听从本能,又往后退,谁料一脚却是踩空,整个人当即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去。
一股大力突然揽住腰,耳中钻入衣袂翻飞时的摩擦声和风声,陆蕴面前是陈春秋一张放大的俊脸,他的眼里有一个小小的自己,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放下,无端地生出了无边风月。
一阵腾空后,陈春秋放下陆蕴:“都说了别退。”
陆蕴勉强收起一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凝神看向刚刚自己跌落的地方,原来是一走神忘了自己藏在石阶旁的草丛后,踩到了台阶边缘。他一边气自己不小心丢这么大脸,一边又心里纠结,自从见了陈春秋后,他好像一直在倒霉哦……
今天又是晴天,应是该入夏了。陆蕴抬头,红日自远处缓缓露出一点尖,闪亮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另一半则是沉沉暗色,还有些星子倔强地亮着,一副要同缺了个大口的月亮同生共死的样子。有鸟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引吭高歌,在积雪的树上蹦蹦跳跳,抖下一片片雪雾。好玩的是有一只用力过猛,抖下的不是雪雾而是雪团,径直砸中了正在它下面树枝上梳理羽毛的小鸟,那小鸟一声惨叫,被雪携着栽在了地上,挣扎半天才钻出去,身上沾满晶莹雪花,好不狼狈。
下山途中陆蕴带着陈春秋抄了小道,随着两人脚程,沿途景色渐渐变化,变成春夏交接的景色,郁郁苍苍的树木一株接一株,叶子饱满,生机勃勃。脚下踏着的石阶经年被山上融化雪水浸润,再加上两边枝叶层层遮蔽,长满墨绿的苔藓,踩下去有点滑,但也碍不了什么大事,几次三番因为走神遭罪的陆蕴吃了教训,一步步走的格外小心,就怕一个打滑咕噜噜滚下去,那可太不体面了。
小道无人,两人也一路无话。陈春秋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陆蕴见他不说,也没什么想说的,于是只听得见一声声略闷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动物的声音,倒也和谐得紧。
半路上在树荫下休息时,陆蕴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这过了早饭点了吧,也不知道师姐吃了没有……岳涟应该给她送饭了,总不至于我昨天才说他今天就忘了去。不过走了这么久陈春秋不饿吗,我早上还垫了块绿豆糕,他可什么都没吃,就喝了点水。难道他练过辟谷?”
陆蕴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陈春秋,想了想,把怀里藏着的包好的点心递给他。陈春秋难得愣了一下,指指自己:“给我?”
陆蕴哭笑不得:“不然呢?我还能给谁?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
陈春秋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尚带着陆蕴体温的点心,迎着他有点期待的眼神,打开拈起一块,放入嘴中。
是桂花糕。陈春秋默默想,桂花清甜的味道充斥鼻腔,糕甫一入口便缓缓融在舌尖,唇齿留香,让人忍不住再吃一块——事实是他也确实这么干了。走了半天说不饿不累是假的,陈春秋毕竟是凡夫俗子,仅仅是比别人耐饿能忍罢了,近几日同陆蕴一起住着,三餐都是陆蕴负责,陈春秋自然知道他做饭很好吃,却是没有想到他做点心更好吃。
纸包里还有四小块,陈春秋突然有点舍不得吃,便重新包好塞进自己衣襟。陆蕴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一阵满足感膨胀,完全忘记自己早上还发誓说要离他远点,凑近了问:“好吃吗?”
陈春秋瞥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陆蕴骄傲地站的笔直,觉得自己能让这尊假冰山开尊口夸人真是太了不起了,信誓旦旦道:“那以后得了空我天天做给你啊,我很擅长的,下次给你做我正派的玉雪玲珑羮,绝对比我师姐那黑乎乎的好得多!”
陈春秋想起刚住进陆蕴院里的那天晚上,他师姐半夜神秘兮兮送给他品鉴的那碗散发着不明味道的“玉雪玲珑羮”,心有余悸,再看陆蕴脸上眉飞色舞,心里有一角莫名抽动,眉目不经意软化了些许。
从没有人给过他这般誓言。
陆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暧昧不明的话,满脑子都是做什么点心才能让假冰山脸上那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的神色崩裂,只要一想到他写满惊讶的表情,陆蕴就兴奋地想满地打滚。
能让这座冰山崩裂绝对会是他此生最大的成就!陆蕴两眼发光,专注在自己的小小世界,是以忽视了陈春秋难得一见的温柔目光。
等两人下了山后,正午最热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现在赶路是最好的时机。陈春秋料到陆蕴这几年都没下山,定是不认得这周遭环境,便自作主张携他四处转悠了起来。
华山周围住民不少,随便哪个小镇都是繁华热闹的景色,由于正午刚过,人还不是太多,正好便宜两人闲散晃悠。
陆蕴就像个没出过门的小孩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顾忌到包里的盘缠,还是忍了没买,导致一下午都有点闷闷不乐,最后陈春秋为报他的糕点,掏腰包买了个小巧精致的草编麻雀送他,陆蕴心情这才开始好转。
他此刻心情愉悦,也不管有没有面子,把那小小麻雀顶在头顶,两只手护住怕它掉了,一边哼着自编的小调,一边亦步亦趋地紧随陈春秋。正当他想怎么传信和师姐说这小东西有多可爱时,脚下被什么一拌,好容易稳住了身形不至于摔倒,小麻雀却掉在了路上。
陆蕴拍拍衣服,弯腰捡起小麻雀,再立起时面前站着的不是假冰山,而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陆蕴一愣,随即礼貌道:“请您让一下。”
那壮汉充耳不闻,只嘿嘿地笑了两声,面上的肉挤在一起,再加上满脸的胡子,让人难以对他不心生厌烦。壮汉看了看左右小弟,粗声粗气道:“弟兄们,你看这小美人儿,还是个礼貌的。嘿嘿!长这么好看怎么偏不是个娘们呢。算了,反正官爷不会介意是男是女,这小美人可比咱们先前抓的那些个婆娘都好看啊。”
陆蕴看着他们互相附和,嘴角不禁有点抽搐,他并不害怕,虽说他能力平平,但毕竟也算是习武之人,对付他们应该绰绰有余。
不过“官爷”两字着实引起他的注意,难不成此地还有人干拐卖人口这等事?
壮汉见陆蕴不动,以为自己镇住了他,正打算得意洋洋地叫小弟捆了他带走时,背后一股瘆人的寒意突然顺着脊柱漫上后脑,冷得他一激灵。
陈春秋冷冷地开口:“过来,陆蕴。”
他说的又慢又轻,却充满不可否决的强硬。陆蕴回神,匆忙跑到他身边,那壮汉为陈春秋气势所撼,没敢乱出手,知道两人一伙后识趣地夹尾巴溜走。周围原本三三两两有凑热闹的闲人围观,此刻见主角散了,只好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陈春秋站在路中间,默默看着陆蕴,半晌后问道:“你哪去了?”
陆蕴见他神色似乎没什么异样,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重点强调了一下该地官府可能存在不良现象,陈春秋听后沉吟片刻,当下决定明日启程去金陵反映一下,至于今日便先在此地留宿一夜。
陆蕴没什么意见,直到站在这方圆百里内唯一一家客栈前时,才萌生了退意。
“我……我们要不去住民居吧……?”陆蕴退了几步,白着脸低声道。
陈春秋没有听清,却是留意到了他骤变的脸色,以为他胳膊又疼了,当即一言不发地扛人进店,要了两间房,顺便又让他们饭点时送晚饭上来。陆蕴被小孩一样扛着,挣扎数次未果,只好任他折腾。
“算了,都这么久了,我也该长进点了。”陆蕴被扛上楼时心里暗想,可当真真正正坐在厢房里时他却又油然而生了满心恐惧,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大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为了不去回想,他低声背道德经,背的乱七八糟,驴唇不对马嘴,心没静下来反而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陈春秋不明所以,摇头更正道:“错了,‘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下一句是‘万物将自化’,‘万物将自宾’是第三十二章的。”
陆蕴勉强回神,窗外天色已晚,远山度了一层暗淡金边,陈春秋点起灯,昏黄的火焰烧走了一部分陆蕴心里的魔怔,他想,这里有人陪着他呢,这个人还很厉害,可能比他师姐都要厉害,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番自我安慰后,陆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跳下床,忍着内心强烈的不适招呼陈春秋吃饭。其实他哪吃得下什么饭,筷子搅了搅米粥,便不再动,而是看着陈春秋吃。
陈春秋住在华山那两天,硬是被陆蕴养得嘴刁了,如今吃回清淡简单的粗茶淡饭,略略不适了一下,很是想念陆蕴做的,两人就着一桌子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都没吃进去多少饭。
陆蕴见陈春秋没了吃饭的兴致,自告奋勇下去叫人收拾,心里打算顺便溜出去透透气。
他刚拐到楼梯上就见到一名颇为眼熟的人,正在那里骂骂咧咧地喝着酒。陆蕴下了几级台阶,再仔细看,发现是下午那想拐他走的壮汉。
壮汉没有给“官爷”带回去美人,被训了一顿又赶出来,心情正郁闷,却见陆蕴一个人挪下楼,当即便心花怒放,觉得自己下午拜佛真没白拜,屁颠屁颠又堵在了陆蕴面前。
“小美人儿,听话点,跟我们回去,官爷保你以后吃香喝辣!”壮汉开口的同时打了个酒嗝,熏人的酒气让陆蕴皱起了眉。他正心烦的紧,这东西就出来扰他清净,简直是在找死。
陆蕴的手搭上剑柄,准备随时抽出来揍人。
客栈大厅里三教九流之人数不胜数,大多都怕引火上身,悄悄干着自己的事,不敢插手。壮汉朝陆蕴逼了一步,陆蕴冷静地拔剑出鞘,寒凉如水的长剑在灯光映衬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能是因为在客栈的缘故,他眉心缠绕了一丝阴狠的戾气,全然不似白日里的模样。
衣袂无风自动,壮汉咽了口唾沫,心里想这小美人看着细皮嫩肉的,同他打上一打又何妨。他从背后一拉,拽出一柄半人长的大砍刀,破烂暗红的布条裹在刀柄上,大刀闪着冰冷的寒光,像是盯上猎物的毒蛇露出它的獠牙。
陆蕴瞳孔骤缩,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客栈昏黄的灯光,闪着寒芒的砍刀,木头经年累月沉积的腐朽颜色,一股脑挤进陆蕴本就混乱不堪的脑海中,勾起他终身难忘的那个夜晚。
剑脱手落地,陆蕴趔趔趄趄地撞上一边的扶手,恐惧地缩成一团,眼前的一切与那晚重合,鼻翼仿佛还缠绕着腥臭的血腥味,他抱住头无声地求救,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片混沌,明显是被心魔魇住了。
壮汉不明所以,但这摆明了是动手的好时机。他沾沾自喜地拽起陆蕴,嘴里一边吐着污秽的市井粗语,一边大摇大摆朝门口走。
大厅里的人熟视无睹,他们都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被这里的官盯上,遂该吃饭继续吃饭,该喝酒继续喝酒,偶尔有一两个人会附和着壮汉起哄,笑得龌龊又猥琐。
陆蕴神智尽无,惨叫、尖叫、哭叫,嘶吼、怒吼、怨吼,在他脑海里来回翻腾,他不敢放下手,因为害怕摸到那一地沾满血水滑腻腻的断肢,他也不敢出门,因为害怕门外的疯狗像扯碎他父母一样扯碎他。他被困在那个小小的房间,出不去,喊不得,他想有人救他,但是没人,没有一个人。
泪水不自觉淌了满脸,陆蕴心里那个小孩绝望地想,他只有一个人了,没有人救他,没有人保护他。
壮汉扯着陆蕴穿过大厅到门口,门外月明星稀,青砖路上反射着门口灯笼的红光。就在他半条腿踏出门槛时,一柄长剑挟着滔天怒气重重刺穿他左边的门。
“把他,还回来。”陈春秋寒着脸一步步走下台阶,一缕淡淡的杀意仿佛凝聚成形,恶狠狠地扎在壮汉身上。
壮汉心里有点怕,抱着侥幸的心理抬起手里的砍刀,可陈春秋不像陆蕴有心魔扎根,见状只是抬手从身后剑匣又召了一把剑,把他右边的木门也扎透。壮汉本就是欺软怕硬之人,知道陈春秋不是什么花架子,哆哆嗦嗦地放下陆蕴夺门而逃。
陈春秋挟着冰花的眸子划过大厅呆滞的人群,厌恶道:“滚!”
于是客栈老板并一众闲人退到一边不敢出声,几个方才和壮汉一起起哄的怕陈春秋追究,悄悄摸出了门,一路狂奔远离客栈。
陈春秋快步走到门口,随手掐了个诀召剑归匣,顺便把楼梯上陆蕴的剑给他归鞘,然后轻柔地抱起缩成一团的陆蕴,低声在他耳边道:“没事了,我在,别怕。”
陆蕴神志不清,进了这个散着幽幽冷香的怀中本能觉得这个人可以依靠,于是伸手用力抱住陈春秋的脖子,浑身颤抖,睫毛上泪珠半掉不掉,惨白的脸色彰显他心里正受着怎样的折磨。
陈春秋一阵发慌,他不过是片刻没看着他,这蠢东西就成了这幅模样,他怎么和他师姐交代?陈春秋只好一边笨拙地哄小孩一样哄着陆蕴,一边往楼上走。
他要是晚下一会儿,还能再见到陆蕴吗?
陈春秋问自己,抱着陆蕴的手又紧了紧。
闻着怀里这人身上永远不散的点心香气,他暗暗发誓,再也不能弄丢这个蠢东西了。
折腾老半天,陆蕴渐渐恢复正常,此时夜已过半,明月高悬于天空之上,月光冰冷。陈春秋亲力亲为给床上缩着的陆蕴洗了布子擦脸。
陆蕴乖乖一动不动地任他擦,轻声道:“谢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谢哪件事,可能是擦脸,可能是他的出手相助,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但总之一定要谢谢陈春秋。
“不必言谢。”陈春秋给他擦完脸,把布子扔回水盆里,白色布巾在水波里沉沉浮浮,碎了一片月光。
陆蕴看着陈春秋深邃的眼,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想了想,只闷闷问了一句:“你不问我我的心魔吗?”
“不想说就不必说。”反正我可以问你师姐。
陆蕴嗯了一声,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陈春秋叹气,伸手解了他的头发:“睡觉也把自己折腾好再睡,不脱衣服就算了,总要拆头发吧。”
陆蕴心里萦绕着莫名的感觉,他扯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一双鹿一样清澈的眼睛盯着陈春秋看。陈春秋以为他这是叫他走,于是起身简单说了两句便往外走。
“……陈春秋,你、你能不能别走……”
陆蕴见他要走,连忙坐起,红着脸对他期期艾艾道。他自己知道这话由他一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是羞耻得紧,但是他实在害怕,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陈春秋一愣,随即好笑道:“那我睡哪?”
陆蕴脸又红了几分,默默往里挪了挪,腾出一大片地方,意思很明显——我给你腾地,你就在这睡。
陈春秋本想拒绝,看他那样觉得实在可怜,再想俩大男人一起睡也没啥,只好点头脱了外袍拆掉发冠,仅着单衣钻进被子,躺在了陆蕴身边。
油灯被吹灭,月光透过没有关牢的窗户挤进,投下一片清辉。等了不知多久,陆蕴听身边人呼吸渐渐平稳,缓缓扭过身对上他安静的睡颜。
看到他的脸,陆蕴纷乱的内心瞬间平静,他往陈春秋那边靠了靠,又靠了靠,直到鼻尖满是那令人安心的冷香,才满意地闭上眼。
“这个人待我像师姐待我一样好。”陆蕴心里想。折腾大半夜他早就累得不行,此刻心一安,几乎立刻就坠入梦里。
这一切陆蕴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春秋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原本打算等陆蕴睡后就去给他师姐传信问问心魔的问题,可当陆蕴身上独特的糕点香钻入他鼻中时,他心里暗叹一声:栽了,彻底栽给这个人了。
他睁眼看看缩在自己怀里的陆蕴,伸手轻轻揽住他,下巴倚在他头上,默默想,就今晚放肆这一回,以后不再偷偷干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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